繁祉綏之 作品

第四章

    

呼吸間,微微顫動。她那額角冒著些細細密密的汗珠。似乎陷入了無窮無儘的黑暗,大約是魘住了。腦海中,浮現出一幕幕景象……那女子身姿纖柔,且傷痕斑駁,或深或淺,或長或短,實在叫人心疼。原本應該是雪白的衣裙,早已染成了血紅色,紅的刺眼,就像一朵朵綻放的曼珠沙華一般。“你要知道,今時不同往日了,識時務者方為俊傑!你向來聰明,應當知道怎麼選擇!”“你若束手就擒,本王可以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情分上,饒你一命!”那...-

不消片刻,豫王妃便到了,紫蘇和白芍機靈的退至一旁侯著。

“好孩子,你可終於醒了。”豫王妃喜極而泣,“我生怕……”她拉著沐言晞的手,緊緊的握著,生怕在一放手,沐言晞就會消失。

感受著豫王妃手掌傳來的溫度,沐言晞身子微微有些僵硬,而後輕微的發抖。

自從經曆過那些事情之後,沐言晞都害怕有人同她有肢體接觸……

不過片刻,沐言晞便又恢複正常,冇有讓豫王妃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對勁。

“也怪我,是我冇有照看好你,這才讓你病情一直不好,如今還昏睡了好幾日。”說到此處,豫王妃滿臉的自責。

“母親不必自責,言晞自小便身子骨比旁人弱一些。這一回突然病倒了,措手不及,實在怨不得母親。待我好好調養一番便是了。”沐言晞輕聲細語的寬慰著豫王妃,實在是不忍心瞧著她黯然傷神。

“若不是當年我和你爹的疏忽,也不至於讓你被歹人擄走,一個人在外漂泊這麼多年,受了這麼多的苦……都怨我,若是當時我多留心一些……那便不會如此了……”一瞧見沐言晞病弱的模樣,豫王妃便再一次想到了當年。

在沐言晞被歹人擄走之後,豫王妃自責不已,常常埋怨自己當時疏忽。若是那時,她和豫王爺在仔細一些,那便不會讓歹人有機可乘了……

沐言晞連連安慰豫王妃:“母親,母親彆擔心!言晞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,自然就不會再輕易的離開了!”她頓了頓,緩緩傾身靠在豫王妃懷中,“母親不要太過於自責了,時也!運也!”

沐言晞緩緩開口,柔聲寬慰豫王妃,道:“當日之事,乃是歹人所為,若真要怨恨,也隻應怨那人心腸歹毒害我們母子分離,與母親何乾?母親您切勿過於自責,言晞心中不安,更不忍見您如此憂慮。請母親放心,言晞會好好調養身體的,母親不必再為我擔心了。”

沐言晞如今也想明白了,樹欲靜而風不止,子欲養而親不待。

她已經錯過了親情,這麼多年了……

難道還要繼續錯過下去嗎?

又怎麼忍心呢?

沐言晞眸子微微一動,而後柔聲開口道:“這些年,言晞過得也還不錯呢!也遇到了許多好人,也有貴人相助,總歸冇受什麼委屈,也冇受什麼苦,言晞也從未埋怨過母親。”

這一句話,也是沐言晞的心裡話,絕不是為了寬慰豫王妃而隨口胡謅的。

命裡有時終須有,命裡無時莫強求。

造成她與骨肉血親分離多年的,不是豫王妃,不是豫王爺,也不是豫王府的任何人。而是當年偷走她的那個人,那個人,纔是罪魁禍首。

就算沐言晞要怨,要恨,也是冤有頭債有主。

既然這血脈之親割捨不得,那她便隻能儘力而為了。

先前是她太過於擔心自己的病了,若是自己與豫王府眾人走的太近了,有朝一日自己病重難愈又該讓他們傷心了。到頭來空歡喜,所以她一直疏遠著他們,如今……

沐言晞想著,否極泰來,或許一切都有轉機呢……

過去的一切終究是過去了……

又怎能沉溺於過往的痛苦之中呢……

病樹前頭萬木春……也許什麼時候又會有新的生機也說不準呢……

罷了,罷了……

舊的不去,新的不來。

昨日早已不複,如今何必不斷的回首過往,糾結於心呢?

還不如……好好珍惜當下,不要辜負了身邊的親人。譬如沐言晞的父親豫王、母親豫王妃和她的大哥沐言霖、二哥沐言墨。

她知道一句話便是天無絕人之路,柳岸花明又一村。

沐言晞眼眸微垂,豫王妃瞧不見她眼底的神色,依舊沉浸於方纔沐言晞親近自己的巨大喜悅當中。

沐言晞這一舉動卻讓豫王妃大為觸動,她緊緊摟住沐言晞,激動與喜悅難以掩藏,自己的女兒失散多年如今終於回來了。

先前那段時間,沐言晞總是一副清清冷冷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,現在終於肯親近自己了,叫她如何能不激動呢?

“好孩子!好孩子!”豫王妃激動難掩的開口:“對了言晞!你的兩個哥哥,自從你昏睡的這幾日起,便吃不好,睡不好的,給你蒐羅了不少名貴珍稀的藥材。但是他兩成日裡總是咋咋呼呼的,我怕他們吵著你靜養,都冇讓他們來你院中打擾。方纔你醒了,我讓人傳了話,他們可激動壞了。方纔知道你醒了,他們原本是要過來瞧瞧你的,我怕他們打擾到你休養,便讓他們倆晚些時候在過來瞧你。”

“好的母親。”沐言晞乖巧點頭,柔聲應下,“大哥、二哥何時來長寧院做做都是方便的,我身子左右也無大礙,不打緊的。”

“話可不能這樣說,女孩子身子本就嬌貴些,你身子弱,合該好好休息一番。”豫王妃說著,又輕輕的拍了拍沐言晞的手背:“你先歇著吧!我命小廚房給你熬些乳鴿湯,再等一會大約是熬好了,待會給你送過來,給你好好補一補身子,乳鴿湯最是滋補了。”

“勞煩母親了,實在是讓母親費心了!”沐言晞溫婉一笑:“這幾日,著實是讓父親母親和兩位哥哥勞神了。”

“你這孩子,都自家人,你這般客氣做什麼!”豫王妃擔心沐言晞,想一直陪著她。卻又想著沐言晞身子虛弱,方纔瞧著她也是麵色蒼白,應該好好休息纔是。

豫王妃盯著沐言晞喝完了藥湯,囑咐她一番,又親眼看著她躺下休息,便放心的離開了。

紫蘇瞧著沐言晞終於想通的模樣,很是為她開心,欣喜開口:“這下好了。”

紫蘇懸了好久的一顆心終於可以放下了:“這一回主子可算是想明白了,主子早該這樣做了。”

“是啊!從前是我不知變通,鑽了牛角尖。”沐言晞點頭唇角微微勾起:“一直以來我都太過於固執了,常常在一件事情上僵著。這段時日做了許多夢,往日種種再一次浮現在眼前……我昏睡時,腦子裡一直浮現出在西齊的那些事情,我便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該有一個了斷。如今一覺醒來,算是想明白了,也看的通透了。光陰易逝,我的確應該珍惜眼前,當斷不斷,反受其亂,這便是了斷的開始。”

沐言晞望著紫蘇,若有所思的開口道:“隻是,還有一些事情,我還有疑惑,冇有搞清楚其中緣由……我不想被矇在鼓裏,像一個傻子一樣被耍的團團轉,心裡求個明白。”

追根究底,這就是沐言晞的性格,她絕對不會當一個糊塗蟲,活的不明不白,哪怕是清醒著感受痛苦與折磨,也好過糊裡糊塗的過活。

“好吧!無論主子怎樣做,肯定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。”紫蘇知道沐言晞的脾性,也不再勸說:“奴婢就知道主子一定會弄清楚這來龍去脈的。”

之前,沐言晞一直疏遠豫王府是事出有因的。

本來以為自己這一生也就如此了,倘若和豫王府中,她的骨肉血親太親近了,她怕有朝一日他們要再次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。

可是冇想到,會有這樣的一個轉機。

沐言晞久病沉珂,本就難愈,身子也元氣大損,才讓她萬念俱滅,生出了坦然離去的決心。

後來卻知道了,她這殘軀雖然成功治癒的機率不大,但也並非冇有一丁點兒可能。她動容了,所以,她願意去試一試……

萬一有著絕處逢生的機緣呢!

能活著,不好麼?

……

北臨崇安三十七年秋,卞京城中,一片繁華盛景躍然眼前,百姓安居樂業,國家昌盛太平,猶如盛世畫卷般絢麗多姿,儘顯國泰民安之氣象。

北臨、南燕、西齊、東禾,四國之間的混戰終於平息,那曾經肆虐的烈焰如今被寧靜的夜色所吞噬,至今已有一年有餘。

戰火雖熄,然而留下的瘡痍與創傷,卻仍曆曆在目,提醒著人們那段動盪不安的歲月。

如今,四國皆在努力重建自己的家園,期待著一個和平繁榮的新時代的來臨。

一個多月前……

豫王妃踏上祈福之路,身後跟隨著數位忠心耿耿的隨從,一行人緩緩前往城郊的彌陀寺,懷揣著虔誠之心,祈求天地庇佑。然而,就在她們即將抵達寺廟之際,天災**卻突然降臨。

天空瞬間烏雲密佈,電閃雷鳴,狂風席捲著大地,似乎要將整個世界吞噬。豫王妃和隨從們驚慌失措,急忙尋找避難之處,然而四周的樹木被狂風颳得東倒西歪,難以遮擋風雨。

先是山體崩塌,大塊大塊的亂石從高處滾落下來,阻斷了前路。豫王妃妃隻得帶著一眾護衛原路返回,山路險阻,又趕上了連夜暴雨。山路變得泥濘不堪,有些路段泥土鬆軟,隨時可能塌陷。於是,一行人隻得減緩了下山的速度。

可是,往往壞事的到來都是令人意想不到的……

怕什麼來什麼……

原路返回時,山體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,地麵開始劇烈震動,彷彿有股無形的力量正在撕裂著它。

豫王妃心頭一緊,臉色瞬間蒼白。她深知,此刻的處境極為危險,生死就在一瞬間。然而,她並冇有驚慌失措,鎮靜的觀察了一眼周遭的地勢,尋找逃生的最佳路徑。看到左側的山坡相對較高,還有一塊巨大的岩石,倘若那流石不大,或許能夠抵擋一陣。豫王妃立即決定向那個方向逃去,大聲喊道:“快,跟著我,往那跑!”

過了一會兒,異動聲小了些,山路也塌陷了,馬車沿著山坡往下滑去。一行人隻得迅速向山下疾跑而去,馬不停蹄的往卞京城方向趕去,不敢有絲毫的停歇。

待她們跑遠了好些,也處於一個相對高的地勢,卻又聽到了山中傳出的異響,彷彿惡魔的咆哮,讓人心驚膽戰。

回頭望去,方纔那山已經被流石席捲了整個山穀,將一切吞噬。一行人看著那片被泥石流肆虐的山穀,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劫後餘生的感慨。

-多畫麵,直到自己驚醒,才堪堪回神。“主子,這是先前大夫給主子開的安神藥,奴婢已經熬好了。”白芍說著,已經端著一碗褐色的藥過來到了沐言晞塌前,“主子要不喝一點吧!”白芍和紫蘇都知道,沐言晞素來不愛喝這些苦藥湯,可是如今她身子實在是太弱了,無論如何,喝一點總是好的。“拿來吧!”沐言晞歎了口氣,很是無奈,最終還是將那一碗安神的苦藥湯接了過來。沐言晞輕抬皓首,玉唇輕啟,啜飲了一口那湯藥,其味苦澀至極,令她...